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桂平心情
你可以说我是个怀旧的人,于是我甚至连投宿的房间都选在了一年之前的旧地,相同的环境让我放心,没有什么不适,或者故地重游能让我感悟良多,或者其他;不带感情色彩的迷信,不留一丝痕迹的打扰,迷信时光,打扰自己,这算哑谜么?算了又如何?
桂平还是那么小,没有扩张发展的野心。这样很好。它就像一个懂得节制的人,不酗酒,不好色,不自虐,不发狂,它按部就班地慢慢发展,什么也不争不抢,非常有个性。多么恬淡的城市。 或者,这只不过是一个完全不了解它的我的一种偏见。我根本没有融入它,不懂得它的口音,不了解它的风俗,不习惯它的口味,不曾参与它的晨昏春夏,在未曾与它亲密接触之前,竟要给它下这么多定义,真可笑。 那么,似乎我应该出去走走。 来到桂平,却品尝川菜,实在有一点南辕北辙的味道。我确实这么干了。傍晚的时候,我冒着雨出去觅食,在一家重庆餐馆门口停了下来,这个该是属于粤菜风味的山水小城,竟有正宗的渝州味道,或许,是相同的山水构造吸引了这些重庆人。要知道,重庆是嘉陵江和长江交汇的地方,而桂平则是郁江和黔江交汇的地方,大江汇合处,皆为交通重镇,是商贾云集之所。信然。 我吃得很简单:一份水煮牛肉,两碗白饭,一瓶冰啤,仅此而已。很久没有品尝麻辣滋味的我,再一次领教这般香辣,怎一个爽字了得。 饭毕,捧着一杯罗汉果凉茶,我望着雨霁云开的黄昏天色,突然想到那两条著名大江的汇合处,去看一看。 一年前我生平第一次造访桂平,却只亲近了西山,站在山顶远眺了江流汇合的壮观,虽有全景鸟瞰的大气,却无身临其境的真实。一年以来,我一直都在遗憾未能近距离看那浩淼江水、呆上那么几秒钟,一直都在遗憾。今天,这个遗憾终于得到了解决。 我的脑子里甫一出现这个念头,这个去看江水的念头,我便当即开始满街寻找合适的交通工具。一辆三轮摩托非常合适地出现在我面前。 “去三江口……怎么走?多少钱?”我有点语无伦次。 “嘛野?三江口?!”看得出,本地绝无这样古怪的地名称谓。 “哦,就是郁江和红水河交汇的地方。”我急了。 “哦,郁江、黔江啊!好,6块钱,很远,4公里!”车夫明白过来,马上向我解释了车资的构成依据。 我本来想讨价还价,可转念又觉得,我这样笨嘴拙舌,鸡同鸭讲,浪费口水不算,还搞不好要闹笑话。一咬牙,充一次冤大头,扮一回豪爽人算了。 于是,我坐在这种本地极为常见的“边三”上,风驰电掣地向城市的东端驶去。 开车的本地人十分健谈,或许是6元钱车资让他心情愉快的缘故,他竟向我描述了一番广西境内“三江口”的情形,“石龙有柳江汇入红水河,我们桂平有南宁来的郁江汇入黔江;还有梧州那里……”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,我一听乐了,于是抢着说,“梧州有桂江汇入西江。”他也乐了,竟有手舞足蹈之嫌,“还是你见多识广啊!”车夫居然百忙之中,不忘拍一下客户的马屁。 我笑了笑,说,“但凡这种大江汇流、又有大山依靠的地方,都是风水极好之处啊!桂平正是如此。”原话当然不可能像现在我写下来这么酸臭,还可以归类为普罗大众能接受的市井俗语,所以看官们切勿紧张或者着急,为我这般在日常用语中神经兮兮地遣词造句而遗憾或是痛心疾首。真对不起,跑题了。 车夫闻听此言,大有知己之感。只可惜他还没有感动到愿意减免我车费的层次。他淡淡地回答,“我曾经到梧州去撑船,做不下去,还是回桂平,开车,做什么都好啊。” 原来如此。我不置可否。 傍晚的桂平街头,人们三三两两地走出来,一整天的雨水把人们锁在屋里太久太压抑,终于找到释放的出口和时机。黄昏散步,也是养生良方的一种啊。 三轮车载着我来到一处江岸,车夫指着江水对我说,“这就是南宁那边过来的郁江,哟,下了几天雨了,涨水了啵。” 这两个星期,整个广西全境到处都暴雨肆虐。从南向北,自西而东,雷暴天气跟着夏天的脚步,丰富我们的视听,更也让这个夏天变得清凉无比。唯一的缺憾?当然就是涨水啦。 车夫指着一个方向,“那边,是从贵州、柳州流过来的黔江,那边水还要大。”没错,那可是西江主干,整个珠江流域的最主要径流,它容纳了源自云贵高原的诸多水系,从小到大,竟浩浩荡荡,成了大气候,让人不敢小视。 我下了车,沿着车夫指给我的方向,一直向树林深处走去。两条江在西山脚下,在小镇以东,联合冲积出这一片大沙洲,冲积出一块富饶的平原来,养活了人和历史,绘制了自然和人文的地图,真是神奇。我想,千余年前或许没有这么大的一片沙洲,据说唐朝的时候,州治和县治所在地竟设在了西山脚下,可想而知,当时两江交汇之处,尚无今日这般面积规模的冲积沙洲,至少不会有这么稳定的土地以供房屋建筑的修葺。那么,我在这一个下午,踏上的这一片土地,应该是很年轻的,是远远年轻于某些历史记忆的。我相信是这样。 沙洲最东端,竟是“航管处”,用铁门紧锁的一个单位,绝无对外开放、免费参观的意思。我千辛万苦,踩着雨后的泥泞来到这里,却只能悻悻地探头张望一下,透过竹林的缝隙,隐约感受一下江水交汇处的那种宏大的气势和深远的意境,用一种贼兮兮的感觉,度量整个广南路的山川人文。笑煞人也。 于是,我只好继续在泥泞不堪的小路上,艰难跋涉。 我来到沙洲的另一边,也就是黔江(红水河)的这一边。江边树影浓密,我仍然难以看清整个江面;不过,浑浊泛黄的江水,说明了连日降雨给它带来的增肥效果是多么明显。 幸亏出门的时候,我穿的是一双拖鞋,即便沾了一脚烂泥,也最多是表面肮脏罢了。我鬼使神差地拉住一个村里的小姑娘,“哪里……请问哪里可以洗脚?” 望了我那双泥腿子一眼,犹豫了一秒钟之后,她说,“你跟我来。” 然后我就跟她去了。 跟她回家洗脚去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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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#
发布于:2010-01-15 22:33
桂平被你描述得成甘样,某错文彩比我好多了。记得那不叫车夫,叫三轮车佬,不过你叫车夫都好,又省两个字了,还提升了自己。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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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#
发布于:2010-02-28 05:15
谢谢黄三爷这篇娓娓道来的文章,让人可以从文字里读到小城风景和历史。
同样的小城,不同的人不同的文字,感觉就是不一样!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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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#
发布于:2012-09-06 15:19
顶楼主 楼主写的不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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